非某自夸,对酒史尚能略知一二。谓予不信,有便来寒斋一侃如何?纵向的、横向的,恐怕三天也说不完也。犹忆1989年秋风萧瑟时,我在西山脚下,写完《明朝酒文化》这本书,感受最深的有二点。其一,中国酒文化的神髓,若用一句诗概括,不过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。倘醉翁之意在酒,胡饮乱喝,甚至一抹脖子,将一碗烧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倒下去,旋即呕吐,狼藉满地,举座掩鼻,实在是连牛饮也不如,可谓风景煞尽;其二,我国黄酒生产的历史,少说也有五千年,是道道地地的国酒;虽然一般认为,从元朝起,含酒精度甚高的烧酒,从阿拉伯传来,故又称阿拉吉酒,但直到清朝前期,仍被人讥为“食火吞刀”,不上大宴,更不用说是国宴了!而反观时下,国人每年喝掉的烧酒不下500万吨,酒精中毒死亡者每年超过万人,而酒醉误事、闹事、闯祸者,层出不穷,其中不断引发的人命案件,更是令人触目惊心。回顾酒史,当今很多国人弃当年之国酒如敝帚,亦何其愚也!最近我在海南岛琼海市畅饮“?酒”后,更坚定了我的上述信念。
何谓“?酒”?需从“?”字说起。您千万别去查字典,不管是老资格的《康熙字典》,还是当代的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、《中文大字典》,压根儿就查不到这个字。此字发明出来,不过才十天,其专利权属于大名鼎鼎的杂文家、当了一刻钟业余苍颉的牧惠。我亲眼目睹了“?”字的制造过程,实际上也就是“?酒”的面世过程,真乃幸何如也———
1月14日,承蒙《海南日报》盛情邀请,我们在琼海市参观访问,受到了琼山市委的热情接待。午餐时,我们喝的是黄酒,但都觉得此酒色、香、味俱佳,风味独特,本人连饮数大杯,仍酒兴未减,不禁想起杜工部“主称会面难,一举累十觞,十觞亦不醉,感子故意长”的名句。事实上,温文尔雅、满面春风的市委杨书记及宣传部姚部长,不仅频频举杯劝饮,更向我们介绍了此酒的由来。它名曰Biang酒,Biang是方言土语,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。最难得的是,它的原料是黎族同胞用刀耕火种方式生产的山兰稻,用优质矿泉水,配以秘方,纯粹天然发酵而成。“物以稀为贵”,山兰稻产量甚低,但酿出的黄酒,香冽爽口,醇厚绵长。好酒应有好名,席间当场议论纷纷。我们提出想参观一下Biang酒厂,杨书记说此间上?镇就有一座。于是,我们在下午畅游了海南第一岭白石岭的奇峰异石、参天古木后,即驱车至上?镇。一会儿,“海南万泉河何记黄酒厂”这几个大字便映入眼帘。酒厂负责人王海燕女士热情接待了我们,参观了他们的库藏。令人惊异的是,有的Biang酒已贮存十年以上,仍色泽明艳,香味诱人;而类似的黄酒,往往几天功夫就变质了。我们七嘴八舌,为这种佳酿拍案称奇之余,都认为应该起个响亮的酒名,并精心包装,争取不仅打进北京,而且做个样子给中国足球队看看,冲出亚洲,走向世界。大画家而且字、画、文章与Biang酒一样与众不同的黄永厚,当即“说出手就出手”,愿意亲自动手,设计包装,博得众人一阵喝采。但是,酒名叫什么?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林东海认为,不如造个形声字“?”,“勹”读“波”,与“恙”字反切,就成了去声的Biang酒的“?”字。接着,杂文家陈四益也引经据典,造了一个字。但是,大家都认为这二位学问太大,曲高和寡,不容易为普通百姓认同。青年作家伍立杨又兴致勃勃地造了一个“?”字,说一喝此酒,就立刻昂扬。本人第一个表示不敢苟同,因为立刻昂扬云云,很容易被人误解,以为是“三鞭酒”之类,其实风马牛不相及也。关键时刻,还是生姜毕竟老的辣,老牧惠有板有眼地说:“还是造个会意字好,即‘酉’加‘乓’,‘?’的一声,成了‘?酒’,这多响亮!如有人问此字是谁造的?诸位可要证明,是业余苍颉牧惠造的,拥有专利权噢!”我们皆大声喝采,老姚与《海南日报》的才子黄宏地、佳人韩明玉,更是叫好不迭,王海燕笑得合不拢嘴,显然可以说:从即刻起,“?酒”面世了!
其实,当时我已构思好“?酒”的广告画或电视广告:“?”!司马光砸破巨缸,救出小孩后,看着哗哗流出的“?酒”,大吃一惊,说:啊!是“?酒”,真可惜——质之友人上影厂的女导演、作家彭小莲博士,和北京影视两栖的张明导演,以为然否?我坚信:下一个世纪,包括“?酒”在内的黄酒,将在酒王国里独占?头,香飘海角天涯。